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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族人回家看展！側記「七十歷來-回義」影像特展

2024年9月15日，「七十歷來-回義」影像特展在來義部落的廢置派出所開幕了。這個特展由屏東大學人文創新與社會實踐計畫的來義團隊主策劃（後文簡稱來義團隊），想法來自於團隊在2023年6月拜訪族人時，在聊天的過程聊出了這個想法，想就Tjalja'avus／加拉阿夫斯族人在1950年代中期的政策性遷村策劃一系列紀念性活動，包括策劃一場遷村回顧展，於隔年（2024）9月與收穫祭一起舉辦。

Tjalja'avus舊社的族人去了哪裡？

Tjalja'avus（來義舊社）坐落在林邊溪上游的一處山頭上，於日本人類學家淺井惠倫的鏡頭下，Tjalja'avus的景觀令人驚嘆：龐大的石板屋聚落依山而建，隨處可見一座座的穀倉，以及細緻的砌石工法，村民悠閒地坐在前庭的石板上。如今，Tjalja'avus只剩殘破的石板遺跡，雜草、樹根覆蓋了石板步道。Tjalja'avus舊社的族人去了哪裡？他們為何要離開這片充滿生命氣息的土地？現在的他們，是否還記得那個在坡地上、滿滿都是石板屋的Tjalja'avus？

「七十歷來-回義」影像特展以Tjalja'avus舊社為主體，嘗試以族人的視角，再現Tjalja'avus的人文地景，以及兼具巨觀與微觀的部落發展史。值得一提的是，展覽名稱是由來自Tjalja'avus的青年們在Line群組投票選出。展覽匯集了族人多年來與各方合作的自我探尋行動，包括共同繪製Tjalja'avus傳統領域立體地圖、重新詮釋日治時期文獻照中的Tjalja'avus、遷村歷程訪談、建置Tjalja'avus舊社的家名資料、建置族譜、收集部落族人的老照片等。

這次的展覽地點有二個，主展覽地點是在來義村的來義派出所，另一展覽地點則在義林村活動中心的周圍。來義村、義林村都是Tjalja'avus舊社族人移居的地方，族人於1950年代中期移居到來義村、義林村、小丹林、古樓等地，2009、2010年，因莫拉克風災、凡那比颱風侵襲，家園被劃為安全堪虞地區，族人因此再次歷經遷村，多數族人再次移居到新來義永久屋基地。在這十餘年間，族人們只有在收穫祭等活動才會回到來義、義林等部落，來義派出所因此已經廢置了將近15年。

照顧風災後的部落，整理來義派出所

隨著族人們日漸減少在Tjalja'avus的大部落來義村活動，派出所從2009年後也逐漸成為堆放物品的地方，來義團隊觀察到這個狀況，便想趁這個機會讓空間重新活起來。由身為部落族人的團隊伙伴雪鳳協助與洪嘉明村長溝通，在取得村長同意後，即號召了部落的「工班」一起整理；她邀請了來義青年設計師姚可欣擔任協同策展人，還邀請平常在林業署擔任技術士的林下山大哥來幫忙水電、裝潢，雪鳳的弟弟劉新華也成為了隨時on-call的好伙伴。此外，經常在山林走動的郭財旺大哥、義新工程行團隊羅應欽、游志強、南瑋倫、中年返鄉從事芒果種植的王志強大哥、幾位收穫祭正好返鄉的青年，都不計報酬地捲起袖子在空閒時間一起做展場布置。

左圖：派出所牆面尺寸的草圖，用來與設計師溝通策展方式；右圖：運用農用黑網把派出所的倉庫空間隔起來。（劉雪鳳／攝影）

於是，在屏大人社計畫加上來義村收穫祭人力物力的集結下，多年來陰暗、堆滿雜物的派出所，在裝設軌道燈、粉刷牆面並移除雜物後，變身為有如博物館的展示空間。這也是雪鳳的初衷，她向團隊表示，希望部落能有一個類似文物館的展示空間，除了可以不定期在部落策劃特展之外，還可以讓族人回鄉看展，不用遠赴文物館，更期待的是，部落可以有一個空間，讓外面來的朋友快速認識在地文史。

策展初期，來義團隊與設計師可欣在來義派出所附近尋找適合布展的場地，逐步讓部落的日常風景變身成展示空間。設計師利用了派出所的落地玻璃門放置特展的主視覺；Tjalja'avus舊社的大型文獻照片，從派出所旁廣場的鐵皮屋頂吊掛下來；二樓高的家族族譜，則利用派出所牆面做吊掛；Tjalja'avus舊社族人遷移史與國家歷史的對照，則展示在部落斜坡的水泥矮牆；連部落廣播塔，都成了特展主視覺的布展空間。

圖：族人正在合力吊掛Tjalja'avus舊社的大型文獻照片。（劉雪鳳／攝影）

圖：部落的廣播塔成為特展主視覺的布展空間。（劉雪鳳／攝影）

在派出所裡，策展團隊整理出一個小房間，展示2009年莫拉克風災之前的時間凍結感。小房間刻意擺放老時光物件：半壞掉的小沙發、折疊桌、展示在玻璃櫃的絨毛狗，電視則反覆播放著莫拉克颱風來襲前的生活照。族人的生活痕跡，藉由地上的織布整經器、掃把，以及折疊桌上放著喝到一半的保力達流露而出，象徵這個家的主人雖然不在了，但有一天會再回來。牆上的日曆停留在2009年8月8日，至今未撕，象徵對莫拉克風災遭遇的集體紀念。

圖：特展開幕當天，現住在不同村的Tjalja'avus族人坐在小房間展區觀看部落姐姐1995年的婚禮影片。（黃雅鴻／攝影）

跨越行政治理疆界，連結Tjinalja'avusan

這次特展的一大特色是連結過程，連結之一為試圖打破族人移居後被安置在國家行政體系的行政區劃框架。因此，除了來義派出所的主要展區，另有一件展品「義林部落家屋地圖」放置在義林村辦公處的牆面，這件地圖是由義林部落、人社來義團隊、屏東大學文化發展原住民專班課程以及李馨慈老師研究室接力共作完成的。另一連結則是向族人徵求族譜及老照片。即便在收穫祭的熱鬧情境下，部落地圖、族譜顯得有如背景般地被路過，但「連結過程」是「七十歷來-回義」影像特展的重要元素，Tjalja'avus舊社族人作為一個前國家時期、沒有行政區劃疆界的群體，就在展覽策劃與溝通過程中，不斷蓄積族人對此共同體意義層堆積的參與及認同。

圖：Tjinalja'avusan另一現居地義林村，展出義林部落家屋地圖。（黃雅鴻／攝影）

圖：另一展區義林村展出義林部落族人老照片，由部落青年號召族人合力完成策展。（鄭百騰／攝影）

更深刻的連結，是在立體地圖、舊社家名地圖等展品的製作過程中逐漸孵育，知識的串流點則是在來義文化健康站，由文健站長輩的口述一點一滴匯集而成。這些知識再透過後續的舊社尋根、策展等行動，有如河流般流動至對舊社時空陌生的當代族人。

這些行動再現了族人如何嘗試重新與過去連結，以理解並回應當代所面臨的諸多矛盾與衝突。無論是集體製圖、田野調查、實地踏查、或是耆老訪談，「七十歷來-回義」影像特展希望透過立體地圖、日治時期文獻照、遷村歷程、族譜與家名的敘說，召喚現今散居各地的族人，跨越當代行政治理的疆界，共同思索自身與Tjalja'avus可能的對話方式，並在身體實踐的過程中尋覓那未竟之解。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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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顧老照片，鋪成未來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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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jinalja'avusan舊來義部落尋根活動」紀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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