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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置空間活化的可能性:從前草地區一塊畸零地談起(下)

作者 / 陳佳君(前中山大學人文創新與社會實踐計畫前草團隊專任助理)

對於鄰近的居民而言,這個空間似乎就如同都市裡頭的任何一個公園一般,沒什麼特別之處——那是上班族和學生每日穿越的日常路徑、假日蹓狗蹓小孩的好去處,也是婆媽短暫佇立閒聊的地方,偶爾還會讓外地人在巷弄間穿梭時不慎迷路。這塊地在這些看似隨興爛漫的日常活動中,不經意地佔據人們每日生活的一小部分,卻不被人注意。既然如此,是否可以將公共藝術植入這個閒置空間,透過與在地居民互動的過程中來進行創造,讓人們在穿梭巷弄時與藝術來個不期而遇?

也因此,我開始規劃對這塊畸零地的第二個提案——藝術公共化,不過計畫並沒有如預期順利,因為交期較為急迫,並無足夠時間沒有公開招募與遴選具有相關經驗的武林好手,只好直接請同樣執行社會實踐計畫的同事們提供設計師名單,再一一聯繫說明畸零地的概況以及討論專案執行的可行性。有些藝術家的專長與這次要執行的計畫需求不符合,有些藝術家則是看過現場狀況後評估無法配合施作期程而不了了之。縱使這些名單可以納入後續其他案子合作的人才庫,但就當時的情況來說,這些個別的往來溝通過程花費了不少時間,也讓我深感焦慮。


圖:當社區畸零地遇上藝術創作會擦出什麼火花呢?

最後由騎姬。旅行者的王玫棋及助手蔡易珊協助承接本次專案,玫棋是一位壁畫創作師,在近年的月津港燈節可見其作品。起初,玫棋計畫在畸零地後的建築牆面進行彩繪,然而至現場勘查後,發現牆面嚴重斑駁脫落,需要再次粉刷後才可進行彩繪,再加上牆面高度達兩層樓以上,需要搭建鷹架進行油漆,評估執行可行性後,決定放棄原先的計畫。

但是除了牆面彩繪,我們還可以在這塊土地上做些什麼?正巧在一次聚會中,不經意地與前鎮國小謝惠君校長提到畸零地的案子,她表示那塊地位於學校許多孩子的生活區域,離學校也不遠,既然如此,或許也可以讓學生一同參與其中,便舉薦學校的學務主任蘇千芳加入。剛好玫棋先前也有帶領其他學校的學生進行藝術共作的經驗,於是一拍即合。在討論過程中,學務主任蘇千芳提到有些塵封在倉庫許久的舊式課桌椅也許可供利用;在確認物件狀態後,我們選擇以課桌椅作為策展的主體,並用回收的空酒瓶進行裝飾。


圖:塵封在倉庫的課桌椅,先前也曾進行彩繪運用。(圖片來源:蘇千芳主任提供)

「過去在進行藝術工作時,大多數的展板、料件等常會在展覽結束後直接丟棄,這對於整體環境的破壞很大,也十分浪費資源。剛好這些物件狀況還堪用,就能給它們再次重生的機會。」玫棋以惜物的心情這樣說道。

因此,她帶著前鎮國小三年級及五年級的學生,利用木頭及玻璃等非吸收面材質進行共創,希望透過他們的創作與觀眾對話,賦予這些物件新的生命。這些廢棄物也如同時代在前草地區遺留下的痕跡,可以經由在地年輕一代的創造與發想,打造新的空間詮釋。


圖:騎姬。旅行者的王玫棋講解課桌椅及酒瓶燈彩繪的操作步驟。

本次的創作主題為「我的夢想開花了」。童年是人們最愛做夢的年紀,各種天馬行空的想像力都在這時候恣意綻放。學生們拿起畫筆,選擇最亮麗的顏色,興奮地將自己喜歡的東西畫在物件上,而前鎮國小的老師、人社計畫的伙伴及里長辦公室人員也到場一同參與,畫出自己的夢想之花。


圖:前鎮國小五年級學生進行課桌椅彩繪。


圖:前鎮國小三年級學生進行酒瓶燈繪製。

「老師,你在畫海底世界嗎?這是章魚嗎?」

幾位小孩畫完自己的作品後,探頭探腦地窺看別人在做什麼,他們看起來對我的酒瓶燈挺感興趣,後來便圍著我說起話來,我邀請他們在酒瓶燈畫些可愛的魚,卻沒有人敢下手,不願意藉由自己的手破壞我的作品。小孩逐漸長大後,好像就會慢慢丟失天真和做夢的能力,但透過藝術創作能讓不同年齡層自在地對話。

受限於場地借期,畸零地的展覽自2022年12月1日起,為期僅一個月。正式開展後,謝惠君校長帶著參與創作的孩子,在放學後一起去觀賞這些展示在社區的作品。校長表示,非常高興中山大學人社計畫團隊引入各種資源,孩子能透過藝術家的指導在不同媒材上進行彩繪,其作品也有機會在外公開展出。

社區居民也注意到這個地方的改變,「這是中山大學策的展」、「那是前鎮國小學生的作品」,透過口耳相傳掌握自己生活圈的變化,鄰近的泉捌月也會將資訊介紹給來店裡的客人。從雜亂的畸零地到開展後五彩繽紛的「花現.齊飛」,一成不變的社區景觀開始出現新貌,微微擾動了居民的日常。

由於畸零地有許多廢棄的鋼筋和磚頭,基於安全考量,展場利用三角錐及標語警示民眾,使得人們只能遠觀,難以與作品有更進一步互動。此外,從布展至撤展期間,草叢中仍可見隨意丟棄的果皮及垃圾。這些藝術裝置似乎僅成為一種裝飾,並沒有喚起居民對生活環境的意識而明顯改變自身行為。當策展結束之後,畸零地與居民的關係,是否又將回到舊有模式,仍無法擺脫荒地的命運呢?

進一步深究原因,這次的畸零地改造行動缺乏與在地的連結及對話。受限於時程的安排,除了里長及學校的投入外,並無在地居民參與;加上作品未納入社區的生活、歷史及文化元素,居民也可能較無感。換句話說,社區公共空間的改造,需要有在地居民的共同參與,集思廣益融入在地元素,在共作的過程中喚起居民對於生活環境的情感與認同,進而才能引發眾人持續維護自己的社區。

近年來地方政府積極打造城市特色,區公所配合盤點區域內人文、地景、產業等相關資源,建構區域的意象與願景,向外推廣在地特色。而在社區層面,為了形塑社區特色、改善社區環境,里長便成為和里民、在地組織、區公所、外部單位溝通與串聯的靈魂人物。

只是,社區本身就是多元的組成,不同社群、單位各有不同立場及考量,而大學帶著人力和資源進入社區,能補足社區有所不足之處,但實際操作仍需仰賴社區伙伴的在地經驗和協助。因此,協作過程中需要適時召開會議,邀請里長、社區具有號召力及熱忱的在地居民、地方組織等利害關係人一起凝聚共識。避免中山團隊一頭熱地在社區執行在地營造,卻無法縫合大學與社區的願景落差。


圖:在畸零地的展期結束後,課桌椅移動至前鎮國小,於校慶時再次展出。

就閒置空間改造而言,不論推動何種方案,在初期即可以思考如何將地方的文化與價值融入。以前草區來說,扎根在地許久的鎮港園社區大學早已開發了各種主題的地方課程,便可以與之結合,來設計一系列的藝術共創主題活動,號召社大學員和居民們一起改造公共空間,以增加在地居民的社區意識與認同感。

此外,閒置空間改造也不宜視作一次性的行動,若相關條件允許,可透過後續的換展和維護,讓居民持續參與。就如同2020年舉辦至今的前草創創生活節,居民已從旁觀者逐漸轉變為參與者,在活動中有各自的角色與任務,將社區的事當作自己的事,一起出門「鬥鬧熱」。


【延伸閱讀】

閒置空間活化的可能性:從前草地區一塊畸零地談起(上)